2014年11月13日，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和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上海)在上海自贸区共同举办为“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品金融日”活动。上午由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发布《2014年中国艺术品金融研究报告》，报告主要研究艺术品市场和艺术品金融的理论和政策。下午举办“艺术品金融论坛”，聚焦艺术品市场与金融市场的实际操作和对接措施。下午论坛分为“艺术品与银行”、“艺术品与基金”和“上海自贸区艺术品金融创新”三个中国艺术品金融市场的热点问题进行专题研讨。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长黄隽代表研究所发布主报告，主报告内容如下：

　　主报告的内容主要分为两大部分，第一大部分是中国艺术品市场体系的建设;第二大部分是对中国艺术品金融市场的判断。

　　第一部分，中国艺术品市场体系的建设分为五个部分：一、健康可持续艺术品市场体系的目标;第二，艺术品鉴定四大体系和制度建设;第三，中国艺术品市场价格源和指数研究;第四，中国艺术品市场税收研究;第五是推进艺术品全产业交易模式建设。

　　四、中国艺术品市场税收研究

　　(一)基本情况

　　我国艺术品市场各环节的税收主要包括：第一，在一级市场上，市场交易主体(主要是画廊)需要缴纳增值税，画家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第二，在二级市场上，市场中介企业(主要是拍卖行)需要缴纳营业税，出卖人都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第三，在国外艺术品入境环节，进口商需要缴纳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除这些主要税种外，各环节中的企业还需要缴纳企业所得税、城市建设维护税、教育费附加等税种。在艺术品的保藏环节，我国并没有征收财产性的税收。对艺术品的继承，也没有遗产税。对于企业或个人向社会公益机构捐赠艺术品，我国尚没有出台相关的减免税政策。

　　艺术品市场税收的突出问题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画廊业逃避税普遍，拍卖行营业税存在重复征税的问题，二级市场上个人所得税都难以征收，艺术品进口环节逃避税严重，缺乏对企业和个人捐赠艺术品的减免税激励。

　　这些问题的根源，首先，名义税率越高，企业逃避税的动机越大，从事地下交易活动的可能性也越大。其次，艺术品交易的税收征管难度大。最后，艺术品逃避税的机会成本较小。

　　(二)艺术品税收职能定位的权衡

　　1、艺术品税率要掌握好合理的“度”

　　从政府或整个社会公众利益的角度看，税收具有组织财政收入与调节收入分配的职能，因此艺术品税率应该保持在一定水平上。但是，艺术品税率的提高会降低创作和交易的动机，特别是由于艺术品的需求和供给弹性通常较高，高税率对艺术品行业的发展具有非常大的负面影响。因此，政府要推动艺术品行业成为文化产业的一个重要支柱，进一步考虑到艺术品行业具有弘扬文化的重要社会作用，就不应该制定较高的税率。而且，由于U型“拉弗曲线”的存在，加之艺术品交易难以透明，税率高会加重了逃避税现象，因此政府单纯提高税率可能反而征收不到更多的税收，也难以利用税收工具调节收入分配。

　　2、艺术品与其他投资品税负的平衡

　　艺术品具有鲜明的投资品属性。税收需要平衡艺术品市场发展与证券、房地产、黄金等其它投资品市场的税负，促进各市场的均衡发展。未来，艺术品的投资属性将更加鲜明，保持艺术品市场和其它投资品市场的税负均衡是非常有必要的。当前，我国对黄金、期货、股票、基金等投资品的税负很轻，对这些投资品的交易几乎不征收增值税和营业税，对个人在这些投资品交易当中的资本利得免征个人所得税。对房地产而言，除新房要缴纳营业税之外，二手房交易的营业税和个人所得税在多数情况下都进行了减免。考虑到艺术品也具有鲜明的投资品属性，艺术品的税负不应该过高。

　　3、一级、二级市场间的税负平衡

　　艺术品市场需要一、二级市场均衡发展，这要求对一、二级市场上流转税税负需要平衡。当前，一级市场上税负过高，会导致本应该在一级市场上交易的产品，从而直接到二级市场上交易。艺术品二级市场侵蚀一级市场，导致一级市场无法发挥其应有的功能。

　　4、税收应该鼓励国内外艺术品间的有序竞争

　　在艺术品市场上，本土艺术品和国外艺术品存在竞争。从文化传承和保护的角度来讲，征收关税可以对本国艺术品进行适当保护。但如果关税税率较高，会阻碍艺术品的国际流动。因此进口环节税负也需要保持一个合理的“度”，既要鼓励国外艺术品适度来华展览交易，又要适度保护国内艺术品。

　(三)艺术品税制的改革

　　1、改革画廊业的增值税

　　画廊缴纳增值税的一个问题是，无法获得画作的进项发票。考虑到的画廊业特殊情况，从促进画廊业发展的大局出发，应该对画廊业的增值税单独“开小灶”。一个可行的方案是，对画廊业增值税一律按照简易征收的方法，允许所有画廊都按照小规模纳税人缴税，税率为营业额的3%(不可扣除成本)。

　　2、拍卖行业“营改增”后税负有望降低

　　目前，拍卖行业的营业税存在着重复征税的问题。服务业的“营改增”已经在交通运输业、部分现代服务业、邮政业等行业当中试点，未来艺术品拍卖行业也有望实行“营改增”，拍卖行的经营成本可以扣除，税负有望继续降低。

　　如果参照咨询业的“营改增”后的税率，属于小规模纳税人的拍卖行增值税税率为3%，低于“营改增”前的营业税税率5%;属于一般纳税人的拍卖行增值率为6%，由于缴纳增值税时可以抵扣经营成本，营改增后属于一般纳税人的拍卖行的税负也会降低。

　　3、调整进口环节税收

　　除了加强艺术品进口环节税负的改革外，我们认为，目前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的税制可以进行部分调整。按照艺术品进口后是否发生实质性交易，进行差异化征收。如果入关之后没有发生实质性交易，可免征进口关税和增值税;如果艺术品入关之后，在国内发生了实证性交易，则需按现行税率缴纳进口关税和增值税。当然，对于海外回流文物，可以差别对待，制定更为宽松的税率。

　　近年来国内多地开始兴建“艺术品保税区”(或称“文化保税区”)，包括上海外高桥保税区、北京天竺综合保税区、厦门象屿保税区等。保税区的建立将会降低区内艺术品机构的企业的经营和税收成本，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艺术品进口环节的税负问题。

　　4、规范以避税为目的企业收藏

　　由于艺术品的特殊性，在账务处理上，企业购买可以作为投资品来处理。

　　5、制定鼓励企业和个人捐赠艺术品的减免税办法

　　对个人和企业的艺术品公益性捐赠行为，应该制定详尽的减免税方案。当然，操作当中的一个障碍在于难以进行准确估值。但是如果政府同时大力推动艺术品交易模式的改革，在具有凭证后，企业将艺术品进行捐赠时，税务机关也就可以较为准确地核定所捐赠艺术品的价值。

　　(四)艺术品税收与交易模式的联动改革

　　艺术品税收问题与艺术品交易模式乱象是一个“连裆裤”。解决艺术品市场的税收问题，不能只着眼于解决税收本身的问题，而要实现交易模式和税收问题的联动改革。艺术品税收自身的改革(如降低税负和加强征管)，可以促使艺术品更多地从地下交易转到正规交易。

　　促使艺术品交易走向阳光化、正规化、真实化，首要的问题在于缓解艺术品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使正规交易的艺术品真正有法可依、有据可凭，从而在市场上获得买家的青睐，获取更大的市场价值。有法可依、有据可凭可以大大提高艺术品逃避税的机会成本，选择地下交易的艺术品即使从地下交易中逃避了部分税收，但是由于无法可依、无据可凭，也就无法在市场上获得高价。因此，艺术品市场信息不对称问题的缓解，也就提高了艺术品进行地下交易的机会成本，从而会鼓励艺术品从地下交易走到地上交易。

　　政府在解决艺术品市场上信息不对称时，可以采取的措施包括：首先，政府要强制对艺术品交易进行信息披露，或提供更多有利于缓解信息不对称的公共品。例如建立艺术品鉴定体系，建立艺术品鉴定评估人员从业资格制度，建立艺术品的登记备案制度。其次，明确艺术品经营企业应当履行担保义务。例如，允许艺术品购买者在一定期限内可以向卖家免费无条件退货。最后，政府应该加强行业标准的制定和对市场的管理条例，对违反规则的艺术品交易进行制裁。

　　艺术品的健康交易模式建立之后，可以带来诸多的积极效果：一方面：从画家的创作、一级市场上的交易和二级市场上的流通，都有监管和备案制度，由于有正规交易的真实票据，税务部门的税收监管难度自然也大大降低。艺术品逐步从地下交易走向正规交易，政府从艺术品市场获得的税收收入也增加。政府可以利用税收工具可以更有力地调节艺术品市场带来的收入分配不公问题。另一方面，也是更大的意义在于，通过交易的正规化和正规化，艺术品的真假难辨和价格水分问题也将解决，一级市场的价值发现功能大大提升，二级市场上艺术品的可变现性也大大提高，艺术品行业才能得到更长远的发展动力，艺术品弘扬文化的社会价值也可以更大程度地得以彰显，从而真正实现政府、画家、消费者、市场中介和社会大众间的合作共赢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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