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读铜雕艺术大师朱炳仁的诗集，你会感受到那字里行间跳动着一颗火辣辣的爱国心。作为雷峰塔、峨眉山金顶、灵隐铜殿等中国当代十大铜建筑的总工艺师、铜雕技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唯一传承人，老人家玩铜玩得不亦乐乎，两年前开始玩诗，没想到一发而不可收拾。从《云彩》到《雷霆》，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字字散发着金属的音质和光芒。这音质和光芒，皆源于老人的爱国情感。

　　老人的爱国情感很朴素。他用熔铜艺术做青铜提琴一把，捐赠给田汉基金会，意犹未尽，写下了这首《最危险的时候》：“一把青铜提琴/献给你田汉/弦板已经熔化/琴的血肉还在/音柱已经凝固/琴的神经还在/田汉田汉/青铜男子汉/生吼一片天/死撼一座山。”

　　田汉是新中国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作者，从语感来说，这首诗与《义勇军进行曲》可谓一脉相承，旋律昂扬。作者赞美田汉，不用空洞的口号，而是赋予琴弦以生命，以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说，灿若星辰的中国历史文化名人，就是一个个闪烁光彩的中国文化符号。朱炳仁关于孔子、老子、墨子的那一组诗，用诗的语言，诗的形式，讲述了一个个文化哲人的故事，洋溢着弘扬中华文化的自豪感。然而，真正的爱国，也并不是一味地唱赞歌，正如他的《苏东坡深夜造访》一诗，更是选取了一个奇特的角度，构思之新颖、奇特，令人拍案叫绝：“苏轼深夜造访/携诗稿一叠/急呼/君可救之。”像苏东坡这样的大文豪，面对文字狱，也是很无助的。朱炳仁看似为900多年前的那一场乌台诗案忧心，实质是为中华文化的传承担忧，可谓用心良苦。

　　再看他的《庄子的逍遥与我的潇洒》一诗，采取了与庄子共骑鲲鹏远游的方式，将与庄子同游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用诗的语言记录下来，给读者形象展示了庄子思想和文化的壮丽画卷。

　　但凡老诗人，都有一颗孩童般年轻的诗心。与庄子一起远游就是这种年轻诗心的体现。而朱炳仁的《秋瑾》一诗，从秋瑾的姓引申开去，以春夏秋冬四季更替展开叙述，最后归结到秋瑾的秋姓，以“君立湖畔笑颜柔/男儿犹自羞”结尾，可谓点睛之笔。他的《岳飞》一诗，开头第一句便以“面临西湖不敢看”设置悬念，为什么不敢看？因为“波光粼粼如金牌”。把对民族英雄岳飞的敬仰之情，融汇了西湖的碧水之中，含蓄而形象。

　　艺术需要新奇的构思和伟大的创造。作者赠送给台湾的“本是同根生”，就是这种新奇构思的代表作。作品根据三国时期曹植的《七步诗》与《富春山居图》长期被分放于北京和台北的历史，以熔铜锻铸为基座、以铸铜与蚀刻艺术将《富春山居图》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局部和收藏在浙江博物院的局部，分别制作在象征着两粒金豆的表面。

　　一件艺术作品的成败优劣首先体现在构思上，如构思别出心裁，就领先一步；如人云亦云，不但不美，反而俗气。朱炳仁不是职业诗人，写诗只是偶尔为之，但常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佳句，原因就在于他的构思不同凡响。

　　朱炳仁的许多爱国诗篇，是从他自己铜雕艺术中脱胎而来。铜雕艺术作品和诗歌作品互为关联，相得益彰。在他的铜雕作品中可以看到诗情画意。在谈及创作诗歌作品《云彩》的动因时，朱炳仁说，当时，他做了铜雕“同源桥”送到台湾去，桥的两壁刻着西湖三潭和日月双潭。朱炳仁曾先后10次到台湾，感受到台湾同胞的深情厚谊，想到这种强烈的家国不可分离的感受能不能用诗来表达？身处台湾，在自己创作的同源桥畔，朱炳仁诗情澎湃：“天上一抱云彩/信步舒卷/你剪我裁/相际洒人间/你落西湖三潭/我去日月双潭/西岸东岸/三潭双潭/你是汪伦/我是李白/知我深浅/懂你甘甜/西湖潭印月/日月潭印潭/你我同是/天上一抱云彩。”

　　2011年8月份，朱炳仁到高雄，余光中和范我存专门在家中接待他。余光中看到《云彩》后，欣然作和诗一首：“两岸交流日，乡愁自解时；海峡有隔阻，不阻云彩飞。”

　　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院长、诗评家、教授谢冕认为，铜雕里有朱炳仁先生的人文主义情怀和真性情，而这种情怀，也是诗歌所需要的。艺术是触类旁通的，在完成每一次铜雕作品时，朱炳仁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需要借助诗歌来表达自己的人生感悟。而这感悟当中，最重要是爱国的情感。朱炳仁的诗从他的铜雕艺术中脱胎而来，因此，每一句都充满金铜的光泽，以及铜一般铿锵有力的声响。真可谓诗中有铜，铜中有诗。正如其《中国龙，中国红》一诗，乃是为他自己所创作的熔铜作品所配的诗。“飞的是矫龙，红的是中华，弯的是肘膀，挺的是脊梁”，富有哲理诗的意韵。

　　朱炳仁的诗选材范围很广，“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风声雨声声声入耳”，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爱国的豪情。睹物思人，睹景思国。人文景观和自然风光都会勾起老人的爱国情思。有一天，朱炳仁在西湖边漫步时途经西泠印社，写下了这样的诗句：“西湖/这幅巨大的水墨画/在白堤这行边款下/钤上一方中国印/西泠印社/尽管不大/他的朱红色/一定是堂堂正正。”

　　朱炳仁的爱国诗，就是诗海里一方堂堂正正的“中国印”。

　　（作者系浙江籍旅京诗人、作家、记者，现供职于中国新闻出版传媒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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