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秦汉分目，略见所说《说分》、《本汉》篇中，今将南、北朝碑目必当购者，录如左。其碑多新出，为金石诸书所未有者也。造像记佳者，亦坿目，间下论焉。碑以朝别，以年叙，其无可考，坿于其朝之后。有年则书，不书者，无年月也。书人详之，撰人不详，重在书也。石所存地著之，不著者，不知所在也。其碑显者，书人名，不显者并官书之，欲人易购也。

    凡所次目，皆为穷乡学子欲学书法，未知碑目言之。若大雅宏达，金石名家，扇欧、赵之余风，集琳琅之万品，诸朝著录，旁采辽、金，内地网罗，远洎蕃外，自能著书，无烦芹献。凡所著目，约之已甚。若犹畏其繁多，虑披采之不易，临写之难遍，杂冗乱目，无从下手，则更择其精者，若《碑品》之所列，《流派》之所论，选举既严，别白益审，必当尽购而熟观之。若诸碑之未见，家法之未熟，而遽欲言书，书乎，书乎，匪吾攸闻！

    【译文】秦代小篆(秦分)和汉代隶书（汉分）的碑刻目录，大致可见于后面所讲的《说分》、《本汉》两部分中。这里我将南、北朝碑刻中必须购置的那部分碑刻目录抄录于下。这些碑刻多属于新发现的，为各种金石书籍所没有载录的。造像记中的好的，也附带抄上，间或下以评语。所录碑刻，按朝代分类，按年份排目，其中没有年代所据的，附在那一朝代的后面。有立碑年月的，则标明出来，没有标明的，是没有年月的。书碑人的名字标明出来，撰碑人的名字未标明，是重在写法的缘故。碑石所在地方标明出来，没有标出的，是不知所在地的。其碑刻是著名的，只标出碑主人的名字，不著名的，连同碑主人的官称也一并标出，目的是让人便于购求。

    以上所列举的碑目，都是针对僻远地区想学书法而又不知碑刻名目的学书者而言的，至于那些学识渊博之士，金石研究专家，发扬光大欧阳修、赵明诚遗风，对金石收集甚富，琳琅满目，深研历朝金石著录，广涉到辽、金各朝，所收金石，不仅限于国内，远及国外者，也行搜求，自己已能著书立说，也就无须乎我的“献芹”了。以上所列举出的碑目，已是非常少了，如果还嫌多了，顾虑到收集起来不易收齐，临习起来也难以临全，又怕名目太多反易使人眼花缭乱，无从下手，那么可以再挑选出其中的更精美者，如后面《碑品》篇节中所列举的和《导源》、《十家》篇节中所讨论的那些碑目，选取既已严格，分辨更是慎重，一定要想办法收齐而且细加研读。如果连各种碑刻都没有见过，各种流派、笔法都不了解，就想谈论书法，这能行得通吗？这是我所从未听说过的。

    【解读】康氏为那些“欲学书法，未知碑目”的穷乡学子们所开列的碑目。从三国的吴碑、晋碑，到南朝的宋、齐、梁、陈碑，北朝的北魏、东魏、北齐碑，隋碑，约有两百多种，观之眼花缭乱，无所适从。此目虽属详备，但精粗不择，良莠不齐，如初学书者不能辨识，奉为圭臬，便是撞红便红撞黑则黑了。康氏在此处还意犹未尽，尤流露出“凡所著目，约之已甚”的惋惜。“扇欧、赵之余风，集琳琅之万品，诸朝著录，旁采辽金，内地网罗，远洎蕃外”，这哪里是一个书法家应该去做的事情！学习书法，特别是初学者，完全没有必要去收齐康氏所开列的碑目，就是康氏本人也未必都认真学习了所开列的碑目。很多大人物，喜作豪言，骇世欺人。学书法和做学问是有区别的，不必强求书法家一定是书法史论家、理论家、碑版学家、金石学家。做学问、做研究，以收集的材料越宏富越好；习书法，以所选范本的艺术水准越高越好。多而不精，贪多务得，斯为滥矣。于学书无益，反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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